希夏邦马峰之旅与变幻莫测的登山诱惑 —— Hervé Barmasse访谈
编注:Hervé Barmasse 是意大利登山世家的第四代登山向导,金冰镐奖评委;今春开始他的第一座8000 米高峰计划——当然是用阿尔卑斯式攀登。他在 2 月份与 Ueli 一道在尼泊尔集训。此次采访始于他项目出发往西藏前(也是在 Ueli 出发前),内容包括此次项目的难度,训练,以及对高山攀登的见解,最后还谈及 Ueli 最后项目的攀登同伴 Tenjii。
Hervé,我们知道你现正与 David Göttler 计划攀登中国西藏的希夏邦玛峰。可以和我们说说你的计划吗?
我目标是通过一条新的路径攀登海拔 8027 米的西夏邦玛峰南壁,并且不使用氧气补充——我个人认为氧气补充就相当于使用兴奋剂;同时不使用固定绳索和预设的营地。通过非常路线去攀登人生第一个八千米一直是我的梦想,通过开发一条新的路线来完成梦想,将会是一次了不起的经历。
这个想法是从何而来的呢?这其中最大的困难(或者说最大的危险)是什么?
去年五月在加德满都的时候,我第一次萌生这个想法。David 刚和 Ueli Steck 第一次试攀西夏邦玛峰南壁归来,而我刚和 Daniele Bernasconi 正试攀努子峰未果。我和 David 都已计划一起组队,因为这个冬季时我们已经一起训练。去年六月份我们便已预订航班,着手文书工作获取官方攀登许可。
那为什么特别选择与 David 组队呢?能向不大熟悉他的读者们简单介绍一下他吗?另外,我们也很感兴趣你是如何选择攀登同伴的?
David 是个非常积极主动,专注目标的人。他的训练很系统,处理项目组织和后勤事宜都很干练,判断时机成熟时能果断出发。加上我们俩相处很愉快。以上就是我寻找攀登伙伴的条件。我俩组队,各自分担 50% 的任务,平等地向同一个目标努力。当然还要老实说,并没有多少阿式攀登者有能力攀登这条路线。他就是为数不多里的那一个。
谈及这条路线,你们的成功率有多少?
客观来讲非常低,大概 10% 吧,但我有信心也很乐观。与所有的高山计划一样,不幸的是总有某些因素并不为我们的意志、动力或身体状况所控制。影响出征最重要的还是高山的环境、气候还有那些客观存在的危险。如果你稳妥准备好再出发,成功的几率自然会更高。即使失败了,也更少遗憾。这就是为什么我开始使用不同方式去训练和思考高海拔攀登,力求不留漏洞。
过去两年,你的身体状况特别不走运。2015年颈椎手术,去年又做了膝盖手术。自那次毁掉你滑雪前途的受伤开始,我们甚至会说,你已经“习惯”伤病了。总之,你的身体已经“重生”过好几次了。漫长的康复期给了你什么启示?
专注生命中最重要的事,选择和谁一起分享生活,反省自身的错误,叩问自己生活中更远大的事情,将更有价值更值得奋斗的目标置于首位,不断质疑与挑战自己的前景与未来。我已经为未来的计划订立了许多不同的项目,当然包括攀登高山。此外,在我康复期间,我更深刻地了解自己的身体并认识它的极限,这要感谢我的训练师、理疗师还有营养师。这大大地减少了术后康复时间,且有针对性地为我的高山攀登项目做训练,可谓成果满满。我们还提炼出了一套适用于所有肯下苦工的人的特别高山攀登训练计划。
当你在尼泊尔时,你在 facebook 写道:“多亏我的训练同伴们,我们得以对比不同的训练,并得出一些能成书的结论。”你能分享一下这点吗?
首先,训练是高山运动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很有用并且影响到将来的登顶,还影响着登山时整体安全性。更好的训练,才能在面对困境和不可预见的状况时更有能力地处理。但别忘记,不基于高山知识和高山文化的训练形同于无,对登山来说这些基本面比专项体能训练重要的多。
毫无疑问你是一名运动员,或至少如你在你的书《La montagna dentro,the mountains inside》中对自己的定义:一名运动爱好者,你有运动员的背景且像运动员一样训练。同时,也是你信仰的传统和教育造就了你,你信仰马特洪峰的登山向导先辈们、你父亲、你祖父、还有整个以 Walter Bonatti 和 Reinhold Messner 引领的传统高山攀登学派。这两个方面有冲突吗?
完全没有。攀登者都需要艰苦训练才能攀上山峰。不管你在外头度过许多个寒夜去备战严厉的冬季气温,还是用叉草的手柄绑在谷仓的麻草堆中做引体向上,或在重要的攀登项目前在山中经过多少回拉练旅程……训练是高山攀登传统的一部分,就算在勃朗峰被首攀前已是如此。Edward Whymper, Hermann Buhl, Walter Bonatti 和 Reinhold 的书中有充分的证据表面登山者总是为攀登做精心准备的训练。我们训练的方式可能一直在变化,但训练本身一直存在。提升我们的身体素质不等于否定高山攀登的前提—寻找新事物、寻找人类与自身极限和自然的对峙—或者不如说,提升自身的素质意味着有更大的几率遇见更开阔的视野。说起登山向导,我上面提到在谷仓的训练例子就是登山向导史中一位最能干最真实的登山向导 Luigi Carrel (又称 Carellino)
简而言之,高山攀登有没有竞技的成分在里面?
幸运的是,有;不幸的是,有。幸运的有,是因为可以发现成绩比你好的人,然后学习并提升自己。不幸的有,是因为现代人的妒忌心比认可他人成就的心理更强烈。盲目的妒忌常常导致人们不惜手段和成本去达成目标,单纯只为证明自己比别人强,还借口高山攀登没任何规则。但没有规则的说法是不成立的,攀登的规则由始至终反映在人类的规则上,比如价值观与道德伦理,首要的,还是对自然和他人的尊重。
你最爱高山攀登的什么方面?
我很幸运,我经历过了各种情况各种地形:岩石、冰面,还有混合的,有跟伙伴在一起的,也有自己独自挑战的。现在,我满可以说关于高山攀登我最喜欢的地方就是由大自然决定你的去留。这是登山的一种形式,即使最老道的攀登者也得困于其中。一次沿着山脊的简单登顶可能会比一条技术难度攀登路线更加危险。高山攀登的一面就是结果从来无法预料。
今年,你在意大利国家电视台的一档节目“On the slopes of”(在山坡上)成了常客。这是种怎么样的经历?关于高山攀登尤其是你的攀登经验,你想传达些什么?
在电视镜头前我感觉很轻松,这种经历很正面。我想传达给那些探险和体验高山运动的人的信息,这个人群有很多人,也许是太多人了;而我的信息只是关于高山的危险。
这次西希夏邦玛峰是你尝试的第一个8000米,有什么期待吗?
跟往常一样,希望玩得开心。